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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曲创作难,传承保留更难
作者:安 葵 创建时间: 2011.05.19 10:51:53

昆曲创作难,传承保留更难

  2001年5月18日,中国申报的昆曲艺术经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专家委员会评审、全票通过列入首批“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即今“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至今已是十年。十年来,人们对昆曲的认识和昆曲的处境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党和政府对传统文化的重视保证了昆曲的传承发展,而昆曲的兴盛也标志着民族文化走向复兴。

  昆曲是中国现存最古老的戏曲剧种之一,它综合了中国古代诗歌、音乐、舞蹈等多种艺术元素,积淀和传承了民族的优秀传统文化,具有极其珍贵的文化艺术价值。但到新中国建立前,在当时的历史环境下,昆曲一直在衰落下去,已无专业昆曲剧团,昆曲艺人大多已流离失所。新中国建立后,中国开始走向复兴,昆曲的价值又渐渐被人们所注意。1956年浙江昆苏剧团演出的《十五贯》受到高度重视,固然因其思想意义、教育意义,但由这一出戏,人们也看到昆曲还有更广泛的价值。昆曲院团陆续恢复和建立,一些传统戏也恢复演出或被挖掘出来,并进行了数次昆曲会演和南北昆曲的交流演出。

  改革开放后,中国真正迎来了盛世,振兴昆曲再次成为一个重要议题,昆曲被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是对昆曲振兴的一个强大的推动力。但昆曲要走出低谷也非易事。时任文化部部长的孙家正指出:昆曲申遗成功反映的现状令人喜忧参半:喜的是中国昆曲艺术表演越来越为世界所瞩目,忧的是凡被列入遗产代表作的艺术,大抵是现状不乐观,有的甚至正在面临消亡的危险。保护和振兴昆曲艺术,要切切实实地做几件实事。

  当时,昆曲从业人员有六百人,昆曲人自称“六百壮士”,颇有一番悲壮情怀。当时不少剧团是要自谋生活出路的,文化部决定给昆曲院团全额拨款,并给予了其他经费支持,这对昆曲处境的改变是必不可少的条件。其后,文化部与财政部联合制定了《国家昆曲艺术抢救、保护和扶持实施方案》,挖掘整理昆曲优秀传统剧目,抢救和继承优秀的昆曲折子戏,举办青年演员培训班和编、导、演、音、美等各方面人才的培训班,实施昆曲艺术进校园,推动昆曲艺术“走出去”,举办昆曲艺术节和优秀青年演员展演等有影响的艺术活动,加强昆曲的理论研究,举办昆曲论坛,表彰对昆曲艺术保护、继承、革新、发展有突出贡献的人员等等。这些实实在在的政策措施对改善昆曲的处境起到了重要作用。

  昆曲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非遗”代表作起到了凝聚两岸四地文化界和昆曲界的作用。海内外关心昆曲的人士都深受鼓舞。台湾的曾永义教授在为台湾编辑出版的《昆曲辞典》所写的篇首文章中说:“昆腔曲调已被人类列为必须保存的共同文化遗产,我们作为中国人的,焉能不予以重视而努力薪传。”海内外的昆曲人和学者的重视与努力互相影响,使重视昆曲的文化氛围越来越浓。

  2005年起国家启动了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程,这使我们看到,昆曲保护是整个“非遗”保护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在“非遗”保护的语境下也更加看出昆曲所特有的价值。许多社会力量参加到保护昆曲的行动中来。突出的如台湾的白先勇先生与大陆苏州昆剧院和一些昆曲艺术家合作,策划排演了“青春版”《牡丹亭》,并到海内外巡演,产生巨大影响。中国戏曲学会为昆曲《班昭》、《张协状元》、《公孙子都》、四本《长生殿》颁发了“中国戏曲学会奖”,组织了学术研讨会,出版了研究文集。

  昆曲理论研究和宣传评论对形成重视昆曲的文化环境也起到了重要作用。特别是2001年以后,昆曲理论研究出现一个高潮。如海峡两岸的两部昆曲辞典,中国艺术研究院组织编写的昆曲研究丛书,以及其他学者的研究昆曲的著作。许多高等院校的研究生、博士生也以昆曲作为学位论文的选题。此外还有许多普及性的介绍昆曲的书,还有杨守松先生的大型报告文学《昆曲之路》等。许多报刊组织了关于昆曲艺术以及一些昆曲剧目的讨论。江苏省昆剧院编辑出版了专门的昆曲刊物《昆剧艺谭》。昆曲渐渐成为一个热门话题。在青年学生中逐步形成了“以古典为时尚”的风气,许多昆曲院团到大学演出,都出现剧场爆满、一票难求的情景。

  十年来,另一个大的变化和大的收获,是对待昆曲的传承和创新的关系积累了较多的实践经验,在创作观念上逐步走向成熟。昆曲与其他戏曲艺术一样,也必须在继承的基础上不断有所创造,有所创新;但它的创造和创新与其他比较年轻的剧种有所不同。在新世纪开始阶段,主管部门和剧院团都比较强调要创作新剧目,舞台面貌要出新,以致某个阶段有些剧目离昆曲的传统较远,引起了海内外一些关注昆曲的学者质疑与忧虑。

  产生这种情况有主客观多方面的原因。一方面是有关的同志有些急切的心理,认为昆曲已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总应该早一点做出成绩,早一点摆脱困境。另一方面也与当时文化环境尚未改变有关。昆曲乃至整个戏曲艺术长期以来都努力争取青年观众,那时候认为要争取青年观众就需要多吸收流行性艺术元素,扩大视觉冲击力等等。但是大的文化环境不变,这种努力收效不大,对昆曲发展则可能有负面效果。

  有的学者提出对昆曲的传统要有敬畏之心,这种观念越来越受到大家的重视。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以来,我们对传统剧目重点是立足于“改”,似乎改得越多、越“脱胎换骨”越好。现在则觉得对于昆曲这样的文化遗产,最难的是保留,应该立足于“保”,对传统的东西怎样能保留得更多。近年来,一些传奇名著的“缩编”、“全本”的演出是一种重要的文化现象。只有在盛世,在对昆曲的文化价值有较大认同的情况下,三本的《牡丹亭》,四本的《长生殿》、上下本《西厢记》的演出才有可能。

  昆曲对原著保留较多的改编演出,既是对文化遗产的保护,也是一种艰苦的创造。一方面对原著怎样取舍组合要有创造的功夫,另一方面舞台演出也必须进行新的创造。《牡丹亭》、《长生殿》等长期在舞台上流传的昆曲都只有很少的几折,多数折子都没有现成的范式可循。要用昆曲的形式演出,要演出昆曲的韵味,演出昆曲的神髓,就必须进行新的创造。

  比如《牡丹亭》,是演出较多、在舞台上流传的折子戏较多的昆曲剧目之一,大家可能以为它的表演都是老先生传下来的;实际上很多折子戏早已失传。就以张继青演出的一晚本《牡丹亭》说,有“游园”、“惊梦”、“寻梦”、“写真”、“离魂”五折。“‘写真’、‘离魂’两折其实已无表演传承,姚(传芗)老师以其精湛的表演功力重新构思此二折的舞台形象,使其艺术层次与有传承的前三折浑成一体,也是这个改编本得以成功不可忽视的因素。这两折戏经已成为很有分量的新折子戏了。”

  新剧目创作难,取得成功和在舞台上保留更难,但这不是说昆曲就不能够、不应该创作新剧目。新时期来,各昆曲院团一直在做这方面的努力,并取得了许多值得重视的成果。如《南唐遗事》、《班昭》、《张协状元》、《小孙屠》、《宦门子弟错立身》(以上三部是据南戏本改编,改编幅度都很大)、《公孙子都》、《伤逝》以及北昆新排演的《红楼梦》等,都引起广泛关注。由于昆曲创作演出的难度大,很难一次就取得成功。但有基础的作品就应该坚持下去。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昆曲是经过六百年的创造传承树起来的,但受多次摧残,几度濒临枯萎,要再重发枝叶。树“昆”关键是树人。要培养创作人才、演出人才,要培养喜爱昆曲、懂得昆曲的观众。昆曲辉煌的历史是由一代又一代的剧作家、艺术家特别是许多天才人物创造出来的,从这个角度看,刚刚过去的十年还只是历史上暂短的一瞬,还难以孕育出天才的剧作家、艺术家。这十年,我们在做继往开来的事情,取得的成绩是值得珍惜的;我们还需要继续做下去。盛世需要昆曲,昆曲辉映着盛世。沿着今天的路走下去,再过一个或几个十年,昆曲艺术一定会放出更美的光彩。(来源:光明网-《光明日报》作者:安 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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