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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物质文化遗产:有钱途,才有前途?
创建时间: 2009.06.11 16:14:34

非物质文化遗产:有钱途,才有前途?


    2003年,为保护“民族的DNA”―――非物质文化遗产,国家开展了大规模的申报工作,我市一大批民间表演艺术、造型艺术、民俗风情等脱颖而出,成为万人瞩目的“省遗”、“国遗”。

    借着“省遗”、“国遗”的光环,有的遗产扶摇直上,得到了有力的保护和发展,有的遗产虽提高了知名度,却终难改变衰落的命运。大体来讲,主宰这些非物质文化遗产命运的,恰恰是物质―――钱。钱途好的遗产,前途大多光明;钱途不好的,前途大多灰暗。

    这个不成文的规矩,在我市的“省遗”粮食砌、“国遗”举岩茶的制作工艺上,能够找到很好的注解。

    做了8年粮食砌,仅卖出1万多元。

    “如果粮食砌好卖,保护和传承都不成问题”

    6月5日下午,听说记者要采访,童拓基放弃了去女儿诊所帮忙的打算,改在家里看医书。

    今年77岁的童拓基有两个身份:医生、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粮食砌的唯一传承人。对于这两种身份,童拓基把更多时间放在前者上。

    因为,做粮食砌耗费时间,却不能产生经济效益―――从2001年到现在的8年间,童拓基做了二三十件作品,却只卖出四五件小作品,销售额一共只有1万多元。

    由于没有经济效益,童拓基不愿多做,也没什么人学,有200多年历史的粮食砌,面临失传的危险。

    “如果还有其他人会做粮食砌,我就不做”

    1946年,童拓基在父亲的逼迫下学做粮食砌,那时,父子俩都没想到,这一决定会让金华增添一个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更没想到,这一决定会让今天的童拓基陷入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的尴尬处境。

    制作粮食砌,是童拓基所生活的兰溪市女埠镇金家村的习俗,以前,每到庙会举办时,村民就用粮食堆砌成一个工艺品,用以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相传,粮食砌诞生于清嘉庆年间。

    经过3年的学习,1949年,童拓基掌握了粮食砌的制作技艺,不曾想,这个时候,庙会被取消了,粮食砌就没有了用武之地。童拓基也远离了粮食砌,一心学医。

    8年前,兰溪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的人来到金家村,宣传国家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视,动员村民重新制作粮食砌,然而,会制作粮食砌的人,老的老,去世的去世,适合做且会做的,只有69岁的童拓基。想到父亲曾要求自己把粮食砌传承下去,童拓基答应了。

    采访当天,童拓基说,若不是有关部门的动员,他可能不会走上这条路,如果有其他人能做粮食砌,他可能也不会走上这条路。

    这是为什么呢?

    “8年劳作就产生这么一点经济效益,哪里比得上我给人看病?”

    时间投入多,经济回报少,是关键原因。

    8年里,童拓基做了二三十件作品,有些作品令人叫绝,粮食砌也由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升级为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知名度大大攀升,但是,粮食砌作品的销路却很差,“前后一共卖出去四五件作品,而且都是小作品,总共卖了一万多元,8年劳作就产生这么一点经济效益,够我喝开水啊?哪里比得上我给人看病?”童拓基反问连连。

    粮食砌难卖,最大的障碍是人们担心它的保存期不长,怕粮食遇潮、遭虫蛀等。“其实,这些我都考虑到了,所以,我在制作时,就用防腐剂将粮食浸泡过,还做过其他处理,成品后,再用密封的玻璃罩罩着,可以说,我制作的粮食砌放100年都不成问题,问题是,我相信,别人不相信。”童拓基说。

    其次,人们觉得粮食砌的卖价太高。就拿一只20厘米高的“花瓶”来说,售价起码要一两万元,有人觉得不可思议,觉得粮食并不值钱,怎么卖那么贵?对此,童拓基觉得自己并没有漫天要价:“这只花瓶,我和徒弟倪素贞做了两个月,前后花了七八百个小时,再加上蜂胶、防腐剂、药水、玻璃罩等费用,你说要不要一两万元?”

    童拓基说,粮食砌看上去简单,其实制作起来很难:“如果一块木板的两端高低不平,木匠可以用刨子来刨平,而一块粮食砌的两端高低不平,则没有机械可以处理,因此,只能在制作时测量每颗粮食的大小,你说麻烦不麻烦?”

    这么多年来,童拓基带着粮食砌四处参展,每次都能吸引不少人,但因为以上两个原因,购买的人寥寥无几,童拓基唯一一次在展会上卖出去的作品,是一件“小器皿”,卖了3000元。有一年,童拓基带着一座“牌楼”去参展,有人出价一万元,童拓基舍不得卖:“我6个月的辛劳只值一万元?”童拓基和徒弟倪素贞的得意之作,是他们花了一年多时间、用68万粒杂粮制作的“嘉峪关”,作品做成后,一时引起轰动,嘉峪关所在地的一位记者邀请童拓基去参展,费用自理,那位记者说:“说不定有老板相中,把你的作品买去了呢。”童拓基这样回答:“这件作品要卖一二十万元,你先把买家落实了我再去。”最终,“嘉峪关”没到嘉峪关去。

    因为时间投入大,经济回报小,有人说童拓基“弄不灵清”。童拓基的激情也在慢慢消退,前年,他做了七八件作品,去年,做了三四件,今年,只做了一件。

    唯一的徒弟将来不一定做粮食砌

    经济问题不仅影响了童拓基的激情,也影响了粮食砌的传承。

    童拓基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他们都没有学做粮食砌。童拓基的儿子是个哑巴,在一家单位打工,一个月有1000多元收入。童拓基说,这点收入虽然不高,但也比做粮食砌强,“作品根本卖不掉,就靠政府每年补助给传承人的4000元,够干什么?”

    没有传承人,年岁已高的童拓基有点担忧。数年前,针对粮食砌缺乏传承人的困境,包括本报在内的数家媒体给予了报道。之后,有十几人表示想拜童拓基为师,有山西的、湖北的、江西的,但最后没有一人来学。

    为什么?

    童拓基说,这些人对粮食砌的“钱途”并不了解,当他说粮食砌难做难卖后,大部分人就会打退堂鼓。有些人不打退堂鼓,但要童拓基免费教授,还要管吃管住,对此,童拓基不能接受,“学做粮食砌,最起码要花一年时间,我这一年放弃行医,分文不赚,把祖传的技艺传给了你,还要养你一年,好像有点说不过去”。有个义乌人倒是例外,他说可以交一万元学费,来跟童拓基学做粮食砌,童拓基也没有接收,“人数太少了,要是有5~10人来学,我可以考虑,因为,教一个人是教,教10个人也是教”。

    不过,童拓基最后还是收了一个徒弟,这个徒弟就是倪素贞。然而,很多人并不知道,倪素贞和童拓基之间有个交易―――倪素贞答应学做粮食砌,童拓基答应教她学医。

    经过5年的学习,倪素贞掌握了排列粮食的技艺,但要把各个板块拼接起来,她还要学习很久。采访中,倪素贞说,即便她出师了,将来也不一定去做粮食砌:“做这个东西变不了钱,我怎么养家糊口?”

    “钱,关键是钱的问题,如果粮食砌好卖,保护和传承都不成问题,那样,我就不去行医,而且肯定有人来学,我不但免费教学徒,还要给学徒发工资。”童拓基说。

    1公斤举岩茶卖2.4万元,供不应求

    “制作技艺不是谁想学就可以学的”

    千年名茶“婺州举岩”的传统制作工艺,曾经两度濒临失传,而今,这个工艺成了不愁嫁的女儿,一般人还“娶不到”。有人说,这个翻身大逆转,与“婺州举岩”这几年的红火势头大有关联。

    无钱赚时,制作工艺两度濒临失传

    在金华,“婺州举岩”茶的历史非常悠久,起源于秦汉时期,唐宋时期非常兴盛,曾经被列为贡茶。宋元时期,它的制作技艺是制成团饼,明代以后制成散茶,清末时期,由于官府掠夺举岩种植户的财富,无人敢再种植,举岩茶的制作技艺濒临失传。

    20世纪70年代,有关人员对举岩茶的制作工艺进行挖掘,举岩茶获得重生。但当时,举岩茶叶一般卖给土特产公司,价格没有优势,学习举岩茶制作工艺的人积极性不高,逐渐呈现老龄化趋势,举岩茶的制作技艺再次濒临失传。

    茶价抬高,想学技艺也难如愿

    2006年,有媒体大声疾呼,千年名茶“婺州举岩”面临湮没。浙江采云间茶业有限公司看好“婺州举岩”价值,遂从北山林场将“婺州举岩”迎娶过来,之后加大开发、宣传、推广力度,同时准备将举岩茶的制作工艺申报为非物质文化遗产。

    要想成功申报,得找到掌握举岩茶制作工艺的师傅,结果只找到两位,一位是胡招余,一位是金香女。同一年,“婺州举岩”的传统制作技艺成功申报为金华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2007年,又成功申报为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2008年,成功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这个过程,采云间茶业有限公司的内部人士戏称为“三年三级跳”。

    随着“三年三级跳”,举岩茶的身价、销路也一路看涨,据悉,举岩茶卖到2.4万元/公斤,今年的销量是去年的两倍,中间一度脱销。去年6月,在成功申报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后,去采云间茶园会所里喝举岩茶,售价高达120元/位。之前,该会所里其他品牌的茶,售价不过七八十元一位。

    茶叶的“钱途”一路飙升,使其制作技艺不愁后继无人,采云间茶业有限公司的一位负责人底气十足地说:“现在,不是谁想来学技艺就可以学的。”

    如何让没钱途的非遗有前途?

    实际上,像粮食砌和举岩茶制作工艺这样命运截然相反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我市还有很多,钱途这个杠杆,已经导致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要一环―――人才分布失衡。

    根据市委宣传部去年9月填报的《浙江省民间文化艺术人才基本情况统计表》,我市有35个民间文化艺术人才,耐人寻味的是:钱途不错的木雕、根雕、竹编三项,就占据了12个人才,平均每个项目拥有4个人才;而剩下的23个人才分布在23个项目中,即每个项目平均只有1个人才,这23个项目有剪纸、戏服制作、百子灯制作、磐安炼火表演、道情、木偶戏表演等,大多属于钱途不广、产业化程度不高的项目。人才数量的悬殊,无疑会拉大有钱途项目和无钱途项目的前途差距。

    “同在一片蓝天下”,同为非物质文化遗产,有钱途的和没钱途的,同样是“民族的DNA”,如何让没钱途的“非遗”有前途?有关人士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走进校园

    在推广非物质文化遗产上,很多人将目光聚集在校园。

    兰溪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文化科科长潘林松说,他们准备在学校里成立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基地,让学生们学习、了解粮食砌等的制作工艺。

    一些家长也欢迎非物质文化遗产进校园,建议将校本课程设成非物质文化遗产课。一位姓徐的家长说,她一个朋友在上海办了布贴画班,很受欢迎。课堂上,老师并不规定孩子做什么,而是将原材料发给学生,让他们随意拼贴,这样做,不但传承了布贴画的工艺,而且赋予了布贴画新的生命力,还激发了孩子的想象力,家长们都喜欢,不少老外也把孩子送来学习。

    结合旅游

    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社会文化处处长邵芙春说,像民俗、表演、山歌等不能进行产业化的,如果与旅游业结合,放在风景区展示、演出,传承和发展起来可能相对容易一些。

    这样的模式,已有成功先例,如河南开封市开发建设的旅游景区“清明上河园”,把散落在民间的捏面人、喷火、剪纸、皮影、吹糖人、高跷、武术表演等引进园内,不仅可向游客展示本土的文化名片,还能增加旅游收入,民间艺人们也获得了经济效益,这些非物质文化遗产自然得到了保留和传承。

    据悉,这种模式有可能会引进金华,双龙风景区的负责人日前表示,他们有这个意向,愿意为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提供展示、表演的平台。

    改进技艺

    许多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钱途不好,主要是因为制作工艺太传统,无法批量生产,因此,有专家建议改进制作工艺,引进机械操作。

    录像存档

    不可否认,有些非物质文化遗产无法引进机械化操作,市博物馆副研究馆员赵一新建议,对于这些濒危的、难以推广的非遗项目,应用“博物馆式”的方式保护,即把这些非遗项目的资料整理起来,然后进行录像、存档,也可放在网上,谁想了解都可以。

    赵一新认为,在非物质文化遗产中,人不是遗产,真正的遗产是工艺流程、演唱方式等,“就算我们费尽精力培养了一个传承人,一个人的能力毕竟也很有限,不如将工艺流程、演唱方式等公开,既便于日后研究,也便于传承。

(来源:金华晚报/作者:赵如芳)

(编辑:王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