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物质文化遗产:
我们民族的精神植被与灵魂根脉
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主体是民族民间传统文化。近些年,湖北省民间文艺家协会通过对“三家三村”命名,编纂出版“三家三村”民歌和故事集,开发民俗旅游等方式,在发掘与保护民间传统文化方面做了许多工作,收到了良好的效果。于是,我们请我国著名的民间文艺学专家,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中心主任,湖北省民间文艺家协会名誉主席刘守华先生介绍了一些相关研究状况。
刘教授介绍说,民间文学是劳动人民口头创作、口头流传,并不断地进行集体修改的文学,包括神话、传说、故事、歌谣、谚语等,直接反映了劳动人民的愿望、要求和理想。拥有光辉灿烂历史文化的中国,各族人民世代传承的民间口头文学和民间艺术,也以丰饶优美而著称于世。虽然民间文学积累较为深厚,但却是开发得最晚的一片文化沃土。
刘教授表示,党和政府历来重视民间文艺事业的发展。新中国成立后不久,就成立了中国民间文艺研究会,后来又成立了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中国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组织挖掘、编纂了民间文学的“三套集成”;在2000年后组织实施了一系列抢救保护民族民间传统文化的项目工程;2004年,中国正式加入了《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2005年,国务院办公厅颁发了《关于加强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意见》。最近,中国正在把民间文化事业纳入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这一全球性伟大工程的行列,这将会使民间文艺的魅力与价值永远存在。
刘教授曾参加编纂了《中国民间故事集成?湖北卷》;参与开发了“三家三村”(“三家”是指湖北省发现的刘德培、刘德方和土家族女故事家孙家香三位民间故事家,“三村”是指丹江口市五家沟故事村、武当山官山乡吕家河民歌村和青林寺谜语村。吕家河村有182户,在749人中,会唱两小时以上民歌的有85人之多,流行的民歌调子达70多种,有学者认为它是“汉族民歌第一村”;长诗《黑暗传》长达5000行,被称为“汉民族神话史诗”);发现和评论神农架神话历史叙事长歌《黑暗传》;对民间文学杰出传承人(歌手、故事讲述家)和那些口头文学蕴藏特别丰富的村落进行了重点开发,将民间文学工作推向纵深发展。
刘守华教授是一位学者,是民间文艺学的专家,从1956年开始研究民间文艺至今已有50年。搞学术研究是清苦的,更何况是复杂的民间文艺。然而他却笑着说,他喜爱民间文艺与小时候受民间口头文学滋养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他说:“我的童年是在湖北沔阳农村度过的,沔阳据说古时位于洞庭湖滨,是苗、汉杂居之地,各种样式的民间文艺十分丰富。我最喜爱的一项活动是听老人们讲故事,当地叫做‘古话",特别是其中的神奇幻想故事,更有着令人着迷的魅力……它刺激了我的想象力和好奇心。我和劳动人民创造的童话艺术从此结下不解之缘,由此开始领略到民间口头文学的美妙。”刘教授接着告诉我们,“我爱上民间文学,并实地从事采录民间文学作品的活动是1950年至1953年在湖北洪湖师范学院读书时开始的。那时语文课本中选编的李季、阮章竞的诗和赵树理的小说,都具有浓郁的民间风格,受到我的喜爱。我在下乡参加社会实践的过程中,开始调查、采录民歌。”
“1953年9月,我被选送到华中师范学院攻读中文系本科,毕业后留校担任民间文学专业的教学与研究工作,将个人兴趣与社会责任统一在这上头,从此正式开始了我终身从事民间文学事业的学术生涯。那时华中师院中文系还没有正式开设民间文学课程,学校有很多课外小组,我便选定民间文学,并请刚从北京师范大学钟敬文处进修回来的何奇伟教授进行指导,他是我正式学习民间文艺科学的第一位启蒙老师,我读的第一本民间文艺启蒙著作是钟敬文先生在1950年选编的《民间文艺新论集》。思想的解放加上用心钻研,使我1956年这一年在科研上居然获得了作为一个在校大学生所意想不到的成绩,《谈民间讽刺故事》在《长江文艺》1956年第6期发表,《目前的儿歌创作》发表于1956年6月2日的《光明日报》,随后被列入全国师范学校儿童教学大纲的参考书目中,使我深受鼓舞……十年动乱结束后,我于1980年回到华师大中文系重理旧业。我不仅开设民间文学课程,还开始招收民间文学研究生……”
50年来,刘教授的研究成果大致分为三个阶段:一是对民间童话(幻想故事)的研究;二是对跨国、跨民族、跨学科的民间故事比较研究;三是对中国民间故事和故事类型的研究。
关于如何认识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紧迫性和重要性,刘教授说:“民族民间传统文化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主体,是我们民族的精神植被与灵魂根脉,也是我们在当今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重要基础。经济全球化和现代化所带来的种种挑战,使得我国民族民间文化的生存环境急剧恶化,面临不断毁坏与消失的厄运,因而抢救和保护这些文化遗产便成为国家文化建设的当务之急。”他认为,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一个巨大的文化工程,我们当下所进行的在普查的基础上,选取若干最具代表性和重要价值的项目列入国家和地方名录只是这一工程的开端,随之而来的科学保护,任务更加艰难繁巨。
至于采取何种有效措施保护文化遗产,刘教授将现今的民间文学区分为原生、再生和新生三种形态。他说:“中国民间文学就是在这多重形态及其转化中发展的。认清这一点,有助于我们因势利导地在今后推行抢救和保护民间文化遗产工程。”具体方法可“将这些采录到手的民间口头文学资料全部编印成册,转化成书面形式向社会推广,基本上保持了民间文学的基本风貌,可以作为它的再生态来看待。它能在图书馆、档案馆中得到妥善保护与合理使用,这应当成为我们当下抢救保护民间文化遗产的一项紧迫任务。在此基础上,还可以选编出面向大中小学的中国民间文学读本,使之得到更广泛的流传,化为各族人民共享的精神财富”。他还认为,配合文化旅游,建立文化生态保护区,命名民族民间文化艺术之乡,可以对原生态文化保存较为完整并具有特殊价值和浓郁特色的文化区域,进行动态的持续性保护。
刘守华教授在民间文艺这块园地里辛勤耕耘了半个世纪,功德无量,硕果累累。截至目前,已先后在海内外报刊发表了300多篇文章,出版了十几部专著,多获奖励。近日,荟集其在湖北采风“探宝”所得、对民间文学及其传承人的魅力与价值感受最直接而深切文字的《民间文学:魅力与价值》一书由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他倾注心血的荆楚大地已有20项民间文艺事项被列入国家级或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目录。
(原载《华人世界》,2008年第一期)
(编辑:王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