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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杆、仪式和生命的桥:侗族风雨桥的营造及其文化内涵
来源:建筑学报 作者:李雪梅 肖大威 肯德拉·史密斯 阿尔伯特·史密斯 创建时间: 2018.08.01 08:51:46

摘要:以侗族风雨桥的营造为例,研究影响其产生的文化传承、传统的工匠技术和度量系统的建立,以及风雨桥建造过程的仪式。运用人类学的研究方法以及作者第一手的田野调查资料,展示了成型和根植于当地文化传承的侗族风雨桥所具有的特定的文化内涵。

侗族的传统聚居地位于贵州省、湖南省和广西壮族自治区三省区的毗邻山区。其建筑依山而建,这种高架木屋称作干栏结构。侗族村寨通常由家族发展而来。一个村寨属于同一姓,通常由50~60个家庭组成,有时超过100个。村寨的中心是高高升起的侗族鼓楼,鼓楼前面为一举行仪式的广场,四周被低矮的干栏木屋所环绕。另一个与鼓楼相呼应的建筑是坐落于村寨边的闻名于世的侗族风雨桥(图1)。这些覆盖着木构重檐的廊桥是侗族独特的建筑,它们不是由所谓的建筑师来设计和建造的,而是由工匠建造、由当地村民集资完成的。其技艺是经过口头文学代代相传下来的,如位于三江县马鞍村林溪河的程阳桥,长约77m,宽约4m,始建于1912年,完成于1924年,历时12年。架于5个碎石桥墩上的程阳风雨桥建有5个木质桥亭,过去用于放置关帝、文武曲星、花莲神,以及土地公的神位(图2)。如果这些桥仅仅作为连接和跨越两岸的工具,那么简单的木梁桥或石梁桥可为之。而且两条桥通常建得非常近,并且靠近村寨,似乎不仅仅是为了解决遮风挡雨的需要。为什么侗族村民花费巨大的财力和时间建造如此精美的风雨桥?

马鞍村的程阳桥

侗族村寨民居、鼓楼和风雨桥

尽管许多研究尝试解释侗族建筑和装饰的象征意义,但是所使用的传统的类型学和技术分析工具很少涉及这个问题。这些桥仅仅在西方学者研究中国建筑的书中提及,但他们的建筑造型和传统的结构和技术已被大量的中国学者研究。一项关于桂北乡土建筑的研究包含了许多实测的平面和立面图,但没有涉及桥的社会意义。由张泽忠编辑关于风雨桥的文集,吴浩展示了桥的故事,李溪关于桥的风水研究都说明了桥的社会意义。这些研究表明:必须超越通常的建筑类型的研究,才能深入推进研究,关于桥和人以及人们的文化、信仰和习性,也就是关于人类学的研究。

由于西方人类学学科的研究在中国起步较晚,因此只有部分地区被纳入西方人类学的研究。尽管对侗族地区直接所做的田野调查研究的西方文献相对较少,但是语言学家诺曼·盖里(D. Norman Geary)和他的当地的中国专家在1990年代对侗族社会进行了丰富且有价值的研究,但是只有少部分内容涉及侗族风雨桥。不可能在侗族信仰和价值观的形成上与中国传统的文化背景画一条清楚的界限,特别是道家文化的影响。明代的鲁班经原名《鲁班经匠家镜》,介绍了木工的规矩、制度以至仪式,建造房舍的工序,选择吉日的方法,以及鲁班真尺的运用,常用家具、农具的基本尺度和式样,常用建筑的布局形式,构架形式和名称。克拉斯·鲁腾比克(Klaas Ruitenbeek)研究的鲁班经,通过翻译并运用15世纪工匠手册鲁班经作为依据,主要研究明清时期的大木作和小木作,技术、宗教和仪式对建筑的影响。同时解释建筑材料,介绍工匠的生活,以及建造房屋的过程,内容包括吉祥尺寸的选择、上梁仪式,以及家具的构造和对鲁班经一书的图文解释。然而大量可获得的对侗族社会研究的中文文献存在于记录当地的政治、经济、文化和习俗的官方县志中。特别是,大量的在侗族传统仪式中扮演重要角色的神话和传说被记载在丰富的侗族民歌当中。

本文的研究基于东西方的研究文献、笔者第一手的田野调查、对侗族村寨的访问以及对风雨桥建筑工匠和大师的访问。直到1950年代,侗族语言才有文字记载,帮助记载和保存其口头叙事和传统的完整性,同时,特别是著名的侗族对歌,是对历史事件发展的精确记载,可以追溯到神秘的过去。同时本文研究展示了在东方,人体在传统意义上作为度量的基础,特别是侗族工匠度量系统的建立。风雨桥的意义明显发生了改变,本文的研究通过追寻被现代文明干扰之前的侗族人的活的记忆,关注并试图找到他们传承的意义。

一、侗族的宇宙观和风雨桥的产生

风雨桥被侗族称为“福桥”,而不是世人所谓之“风雨桥”。尽管它们现在成了外界游览的景点,但在历史上,它们在侗族人民的生命中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与他们人生中各重要阶段,如出生、成长、婚嫁和死亡的仪式密切相关。侗族文化中“桥梁意识”源自他们的宇宙观。他们认为死去的灵魂存在于“另一个世界”,与生命存在的“这个世界”是相对立的,一个名叫“高胜牙安村”的地方,被浑河将它与“这个世界”分离开来。由于两个世界被浑河所分隔,“这个世界”过渡到“另一个世界”高胜牙安村,即灵魂安息和重生的地方,这个旅程只能通过连接它们的风雨桥来完成。因此,在侗族文化的宇宙观中,桥梁象征性地把这个世界和另一个世界联接起来,具有双重意义—既是客观的连接,也是象征性的媒介。

侗族的琵琶歌记载了“另一个世界”高胜牙安村的传说。年轻夫妇龙银和团妹住在湖南鄱阳,结婚后,他们育有一儿一女。然而,不久,团妹离开龙银和两个孩子奔赴高胜牙安村,悲伤之余,龙银决定翻山越岭去追寻团妹的灵魂。路途中一个小旅馆的主人告诉他,高胜牙安村是灵魂所居住的“另一个世界”,离此处五里路,并被群山隔开。他陪伴龙银来到了一个烟雾弥漫的地方,等候团妹灵魂的出现。他们第二天到达黄泉边,看到团妹的灵魂来打水,龙银很震惊,他尝试抓住团妹的胳膊,不让她离去。

在侗族文化中,每个人必须拥有自己的桥,它们可以是壮丽的“风雨桥”,也可以是简单的石桥、梁桥,甚至可以是一根连接到一座旧桥的木棍,或是家庭门槛前的一个踏步。侗族文化认为每一个需要重生的灵魂都必须跨越一座桥,桥因此与人们的生育繁衍有关。不育的家庭或没有儿子的家庭会受到严重的困扰,这种情形的家庭中的父亲会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建一座小桥,从而不会引起任何关注,例如建在村里的一个小沟上,或者做一个与风雨桥连接的简易结构(图3)。他们认为许多重生的灵魂首先通过风雨桥来到“这个世界”,而其他不能经过大桥的灵魂必须通过小桥而获得重生。侗族文化相信越多的人踩在他们的小桥上,将给他们带来更多的好运。当一个人出生时,他的命运已经连于他的个人桥,每年特定的日子,特别是出生的日子、婚嫁和举丧的日子,每个人都必须举行仪式拜祭他的个人桥。公众的“祭桥节”是在每年农历的第二个月的第二天举行。

  二、工匠鲁班尺、匠杆和侗族工匠度量系统

侗族工匠拥有他们独特的度量工具和度量系统,而不是采用现代统一的度量工具。一个按照身体的比例和尺度,由竹木制成的,被称作“匠杆”的度量系统,被侗族工匠运用于他们的建造中。尽管与维特鲁威的完美比例人体,柯布西耶的模数、人和黄金分割不尽相同,侗族工匠尺不一定是某种意义上的模数尺,而是参照人体尺度和部位,由吉祥和不吉祥的单位所构成。这些单位并不是由抽象的几何数字组成,然而却强调人体某些重要的部位,如头、关节和脚等。作为一个参阅人体而建立的度量系统,侗族工匠尺不是一个像柯布西耶所采用的一个理想的完美的“通用人”,而是依赖于制作工匠尺的不同匠师的身体尺度和比例。这个工匠尺对应于传统的鲁班尺,反映了侗族的文化传统以及与人体尺度有关的结构方法。在侗族建筑建造上,人体作为转换比例和尺度的参照物,因此,人体的尺度也通过工匠尺被匠师运用到建造他们神圣的鼓楼和风雨桥。基于这个匠尺所建造的侗族建筑从而被赋予与人的生命相关的意义。

侗族工匠尺是以工匠大师身体的尺度为参照物而制作的。侗族工匠度量系统是由三种基本的工匠尺构成:鲁班脚尺,长约30~32cm;匠杆,长约3m;榫卯竹片尺,每片长约33cm,用于卯榫位置的确定以及详细尺寸。当地的工匠都采用不同的鲁班尺进行各自的社区建筑的建造。根据克拉斯·鲁腾比克的研究,在中国已发现超过20种不同长度的传统的鲁班尺。负责建造龙胜新桥5个桥亭的4组工匠队有各自不同的鲁班尺,尽管在该新桥的建造中,他们必须统一使用工匠先生杨善仁的鲁班尺作为标准。

广西三江的杨善仁先生的鲁班脚尺长约30.9cm,两面各被分成8个相等的单位长度,每个单位长度代表1寸,约3.85cm,具有不同的含义(图4)。如果鲁班脚尺的两面分别被定义为阳面或阴面,在杨善仁先生鲁班脚尺的阳面,从左到右每寸被定义为:天贵、天哭、天祸、天才、天禄、孤独、天败和宰相。第一、第四、第五和最后一寸都有红色标注的文字,表示吉祥的含意和理想的适宜选择的尺寸;而其余的单位寸都标有蓝色文字,象征不吉祥和不宜选择的尺寸。

侗族工匠的鲁班脚尺

作为建筑物大尺度的测量工具的匠杆是基于工匠鲁班脚尺制成的(图5)。制作匠杆的过程称为排匠杆,制作材料通常是硬的不可弯曲的杉树或竹子,其长度取决于建筑物的高度。一根长约3m的匠杆由工匠鲁班脚尺重复划分成若干测量单位,可以相接延长至整个建筑物的高度。匠杆的粗糙表面用只有工匠可以识别的符号标记,分别为:前,背(后),左,右,上、下,中间(中),天空(天),交叉(穿)、挂,梁,交叉梁(枋)、柱。制成的工匠杖杆分为两类:第一类杖杆主要测量柱子的高度;第二类杖杆测量连梁的长度,以及平面每个开间的长度和宽度。因此,这两类木工杖杆决定了建筑的总体平面尺寸和高度尺寸。

侗族工匠匠杆

除了鲁班脚尺和匠杆,工匠制作的竹片尺用于测量和定位卯榫结构。竹片尺长约33cm,宽约1cm,符号和标记在竹片尺的粗糙内面(图6)。当掌墨先生制作卯构件时,必须用木工90°角尺配合度量柱子和连梁上的榫槽开口尺寸的长度、宽度和深度,并用侗族工匠符号标记在竹片尺上以备用。然后参照他所标记的榫槽尺寸,制作相对应的榫卯构件。因此,每对榫卯构件必有一个与其对应标记的竹片尺。

榫卯构件制作标记竹片尺

因此,侗族工匠匠杆不仅作为建筑物测量的工具,同时也赋予侗族建筑特别的含义。匠杆控制整个建筑物的长度、宽度和高度尺寸,尺寸通常根据屋主的要求选择,如“提升”“富裕”“多子”等等。一个建筑开间的长度、宽度和门的高度尺寸必须满足屋主的愿望,在杖杆上选择相应的尺寸。侗族的公共建筑如风雨桥、鼓楼以及寨子的房屋的高度尺寸必须在一个吉祥的尺寸单元中选择。对于鼓楼和风雨桥,柱高约为2.96~2.98m,处于杖杆上“天才”的位置,喻义该村后辈人才辈出。“头不碰黑”,也是侗族工匠建造的原则。这意味着一根柱子的高度,从地面到连梁的底部必须落在吉祥的尺寸单位。因此,在确定建筑物高度的尺寸后,方可决定建筑物的宽度。根据建筑结构的地形,建筑平面采用增加框架数量延长长度,通过增加外部柱子数量延长宽度。

  三、发墨、立架、升金梁和踩桥仪式

侗族风雨桥结构在组装立架之前,每根杆件必须由掌墨先生掌墨。在掌墨先生为放置在木工支架上的梁柱进行放线标记之前,他们必须选择一个吉祥的时间和吉祥的朝向来放置木马,这个程序称为“请木马”(图7)。掌墨先生在屋主帮助下在工地前面安装一对木工支架,并在支架前烧香。当金梁被“偷到”且搬运抵达建筑工地时,主人要燃放烟花爆竹,并小心地将金梁放在支架上,等待进行放墨标记(当地人称发墨)。当掌墨先生放线的时候,墨线的两端各由工匠和屋主握着,在屋脊的正脊柱中间划一条线。掌墨先生在开始工作时对金梁诵词:“金梁,它是足够大、足够长的。用侗尺杖杆测量,它不太长也不太短,这是真正的金梁。它支撑整个房子,它是足够安全稳固的。”同时掌墨先生也对屋主说同样祝福的话:“用带着芬芳气味的墨水和长长的墨线在金梁上进行标记,屋主一家将因此获得幸运、富裕和长寿;随着墨线的标记,主人一家将在享受财富和繁衍生育的同时,变得富有和高贵。建成的房子将结实而坚固,并像日出一样永远辉煌。”建屋所需的木材必须在立框架(当地人称排扇和竖屋)之前半个月内准备好。

请木马

建造风雨桥的第一个阶段是竖立框架(图8)。因为侗歌说凌晨四点(寅时)公鸡打鸣,早上六点黎明来临(卯时),因此竖立框架最吉祥的开工时间是凌晨四点。工匠们必须举着火把在漆黑的夜里工作,在指定的位置上听从领头工匠的命令。首先必须竖立中亭的左框架。当领头工匠喊道“立架!”工匠们回答:“是!”有些人支撑框架,另一些人拉着绑在框架上的绳子予以协助。随着炮竹的燃放声和人们的呼喊声,框架被竖起来,并用木梯子和支架支撑安置到位的框架。然后竖立中亭的右框架。

竖屋

第二阶段是通过横梁连接稳定框架。因为这些框架仍然不稳定,一些工人必须爬到柱子的顶部,通过将连梁的榫头插入柱的榫槽来装配框架。工匠们站在木梯上,用自己的双手举起横梁准备好,领头工喊道:“开扇!”地面上的人随即用绳子拉开将要装配在相反方向的框架。木梯上的工匠用一只手抱着横梁,同时将身体倚靠在框架上。当连梁榫头与立柱的榫槽对齐时,领头工匠喊道:“合扇”,工匠们应答“是!”并将柱和连梁榫卯渐渐吻合。将框架构件固定好后,领头工匠用木锤敲打柱子,使榫头榫槽充分咬合。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在大地上,整个房屋结构的竖立大功告成。此刻新风雨桥结构伴随太阳升起而幸运诞生。

在金柱放置在中亭屋架的顶部前必须举行重要的结构仪式——“升梁”(上梁)仪式(图9)。在升高金梁之前,必须在金梁中间上切开一个10cm×10cm的口(开梁口),将大米、银币、朱砂和茶放入其中,然后,将工匠杖杆、一支毛笔、一根彩线和一双筷子包裹在一张红布里钉在梁顶作为封口,保证屋主将来幸运、生生不息、聪明和富有。工匠边操作边唱诵吉祥的侗歌:“红布包裹的金梁,散发着灿烂的光芒;当它被安置在桥亭上时,这个村寨将充满财富”。

上梁仪式

择好的时辰一到,领头工匠大声喊道:“请文曲星(文神)和武曲星(武神)上屋顶!”于是,两个身手敏捷的年轻人快速爬上屋顶,放下一根绳子。地上的人们将绳子系在金梁两端。领头工匠高声朗诵:“在这个吉祥的时辰,天空和大地张开双臂欢迎金梁在主厅升起。金色绳子牢牢绑在金梁两端,金梁将被升上天空。从现在开始,随着金梁左端的升起,大山将创造财富和贵人,随着右端的升起,村里后代将诞生最优秀的人才。请升起金梁!”领头工匠坐在梁上(安梁),确保金梁安全连接到框架上,同时穿着一双新鞋“踩梁”。他右手拿鲁班斧,左手拿侗族杖杆,停在金梁中间,轻轻敲打金梁,将金梁精准无误固定好,同时颂唱吉祥的侗歌。

作为神的祭坛,建成的风雨桥提供了作为仪式中心的空间。侗族风雨桥的仪式包括“拦路仪式”“邀请和敬拜神仪式”“踩桥仪式”和“百人宴”等仪式。在马鞍村程阳桥的踩桥仪式上,由本村和外来人员组成的3万人的队伍参加了仪式(图10)。仪式上,一块12丈长的侗布,由来自一个幸福美满多子的家庭的主妇制作,用红色和靛蓝色的植物蜡染,覆盖程阳桥的桥廊,从中亭开始延伸到两端。“踩桥”仪式由村里的领头人主持,带领众人从马鞍村那端开始穿过桥梁长廊。当他们开始踩在布上时,颂唱吉祥的话语,并把钱币撒在桥廊上。在侗族文化看来,这块跨越风雨桥的侗布象征着侗族世界观中的阴阳桥,即是另一个世界等待转世的灵魂重生的通道,也是这个世界逝者的灵魂到达另一个世界的通道。这个仪式的目的是将转世的灵魂从另一个世界带到这个世界,同时也为这些村庄祈求平安和财富。

踩梁仪式

  四、结论:侗族生命的桥

侗族建筑之所以被视为安全的庇护所,是因为它们不仅具有作为客观的居所的基本功能,同时侗族文化认为它们经历了圣别的仪式后,可以确保其居住者免受无形的、邪恶的能量的侵袭。阿诺德·范·根纳普(Arnold Van Gennep)认为:“每一个新的房子在举行适当的仪式之前,都是世俗的或受到亵渎的”。因此,侗族建筑过程的仪式如动工、取材、结构和上梁所举行的祭祀和仪式,都是人们期待建筑有一个吉祥开端和圣洁的完成。鲁班脚尺上单位“寸”的每个含义意味着建筑的尺度与人体关系的建立,与现代标尺上的抽象的数字不同。这些尺寸单位的定义源自人的生命周期经历:转折、统一和分离,并将其与人体重要的部分相联系,通过人的生活至关重要的转折来强调重要的比例和尺度,更重要的是它为建筑的秩序提供了准则。仪式是与世界的共同互动,标志着在特定时间所发生的事件,并强调重复的个人习惯,它涉及实践和信仰。正如玛丽道·格拉斯(Mary Douglas)所说的吃饭前的洗手是洁净,圣别、祷告是接受神的恩赐。因此,仪式是对一件事情的社会协议,并发生在特定的时间和地点。礼仪操作总是反映出共同的想法,并不可避免地融入隐含的意义和规则。因此,建筑的建造需要配合仪式发生的特定的空间和特定的地点,以及如何定义和装饰该地点,以维持他们的信仰和思想。对建筑的经历意味着对时间和空间的经历,正如仪式在时空程式化的经历一样。托尼·阿特金(Tony Atkin)和约瑟夫·里克沃特(Joseph Rykwert)认为一座建筑只有通过祭祀与仪式的圣别,才能成为一个有序的微型宇宙空间。侗族建筑的仪式旨在通过预言和占卜期待对特定时间的掌控,并对空间秩序的建立产生影响。

建筑空间的建立,正如布兰德·琼斯(Peter Blundell Jones)指出,并不是简单和仅仅存在于如“形式遵循功能”所描述的某一个特定的时刻,必然会涉及持续的时间、记忆和期待。持续的意识很容易被忽视,但是对于我们来说持续的意识至关重要,因为我们必须及时定位自己,并且始终意识到超越现在的时间关系。在个人层面上,“记忆”不仅仅帮助理解我们所占据的空间,经历和欣赏所必需的移动和序列,还因为我们倾向于将我们现在所做的事情与过去所发生的事情进行比较。从而决定下一步的行动,并赋予建筑具有特殊社会意义的内涵,正如大卫·罗文德(David Lowenthal)所指出,“记忆”的主要功能不仅仅是保留过去的,而是要适应它,从而丰富和控制现在的。“记忆”对建筑的影响并不意味着完全反思过去,而是基于我们所描绘、赋予的象征意义,以及对我们所处环境不断变化的规则进行分类,来折衷地选择性地重建。

  (原文刊载于《建筑学报》2018年学术论文专刊)

  作者:  李雪梅 肖大威 华南理工大学亚热带建筑科学国家重点实验室

  肯德拉·史密斯 阿尔伯特·史密斯 瑞尔森大学建筑科学系(加拿大)

编辑:杜丽丽